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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耀】静听海风(十五)

章  十五

 

海盗亚瑟帅气十足的先行离开,两个跟班自然是紧随其后。

 

亚瑟见他们走后,立刻对王耀说:“我知道这太不寻常了,但你一定要冷静,不要冲动!我们肯定会回去的!先说好不许打人,不许……”

“闭嘴!把我解开!我都想起来了!”

“你想起来啦!”

“是啊!被‘你们’吓得想起来啦!快松开我!我要撒尿啊!”

“啊!抱歉!我这就(割绳子)……,啊!你干嘛打我!?”

“我不但想起来了,记忆也恢复了,最后打晕我的是你吧!”

“……这个你可以不用想起来。”

 

亚瑟跟在王耀身后叹气,他觉得揍他一拳也不委屈他,毕竟,他连他“自己”都揍了。不过看样子过去的自己好像对昨晚的事没印象了,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然而当亚瑟看到小亚瑟所谓“款待客人”的食物时,他就觉得自己安心的太早了。

 

果然,复仇已经开始了吗?

 

七鳃鳗(强烈建议百度),

 

鳗鱼的一种,海蛇一样的身形让它的外观并不讨喜,而且,同其他的鳗鱼家族相比,七鳃鳗的样子更为猎奇,它的标志就是它那如同吸盘一样的圆形口器,里面长满尖锐的倒刺,像年轮一样一圈一圈的排列生长,绝对是密集恐惧症者的最爱。通过那销魂的口器,它可以轻松吸附寄生在鱼类和海洋哺乳动物体表,依靠锋利的牙齿撕碎宿主表皮,就这样靠吸食和刮凿宿主的血肉为生,有时吃两口就跑了,少数情况会专一的吸食到宿主只剩骨架,总之一切看心情。

 

但是!!!七鳃鳗虽长相放纵,但肉质鲜美,没有硬刺,而且油脂丰厚,特别是海七鳃鳗,可以长到近一米张!绝对一根管饱!

 

但……不管一样食物被吹捧的如何美味,如果外观让人难以下咽,再好吃也白搭,好的厨师能把恐怖的食材变成人间美味,糟糕的厨师能把人间美味糟蹋成地狱料理。如果有幸遇到了地狱级别的恐怖厨师与地狱级别的恐怖食材碰撞而出的爱之火花料理,估计只有至亲至爱的人的脑门上被人拿枪抵着,人们才会视死如归的下筷子吧。

 

亚瑟满头冷汗,看着面前的大银盘(盆),其实就盘子本身还是很漂亮的但一看到里面摆放的内容就让人陡然生出一股暴殄天物怀才不遇的悲凉感,原来世上不仅仅只是英雄贤者会有怀才不遇的境况,有时候,一个盘子,也有……

 

亚瑟看着十几来个腥红的七鳃鳗的首级(或者说是口器)像生日蜡烛一样插在有些发黑的黏稠的半凝固的暗黄色糊糊上(亚瑟觉得那应该是燕麦糊,或者是玉米糊,他真的拿不准它们是什么),每一个头(口器)都故意似的正对着他们俩,那销魂的口器简直想黑洞一样吸引着亚瑟的视线,他简直没法把眼睛从那堆密密麻麻的倒刺中挪开,即便他的密恐症都快犯了。

 

而对面的小亚瑟完全没发现他们的异常,正拿出一块白手帕擦拭着他的手枪。亚瑟又向王耀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低着头,完全沉浸在他自己的世界里。亚瑟纠结而不动声色的打量小亚瑟,在心中暗暗猜测:他到底是记得还是不记得?这是报复吗?是报复吗?

 

其实老眉毛这回真的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小眉毛对昨晚的事真没印象了,他只是想着难得遇到了同类,还是那种见面不用干架的那种。除了刚认识的小弗吉尼亚,小眉毛周围一圈几乎都是见了面就要挥拳头的,所以小眉毛对同类也没太大的好感,但人总会孤独,化身也一样。孤独的小眉毛偶尔也很渴望能有见面不用干架的同类,坦白了说,就是,小眉毛想要朋友了。而且今天还凑巧抓到几条七鳃鳗,正好可以款待客人,要知道,这种鳗鱼可是享誉西欧的珍贵美食(在当时!!!)。虽然自己很怕那玩意,真的很怕,连看都觉得恶心,死活不吃的。但小眉毛看着老眉毛与他长相相似,想着他应该也是他们那边的人,所以他应该能感到自己在礼遇他们吧。

 

可惜的是,经过400多年时间淬炼,见多识广,骄奢淫逸的老亚瑟还没来得急彻底记起他早年的艰辛和寡陋。而王耀是陆生生物,就更别提了。就在亚瑟把小眉毛的好心当驴肝肺时,王耀已在大脑内将阿尔拍摄的水怪恐怖片《血湖》(建议百度)又重补了一遍,电影已经放映到巨大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就要吞下猪脚了……

 

“嘿,王耀。你没事吧?!”

 

王耀剧烈的打了一个冷战,有些迷离的看着拍他肩膀的亚瑟,答非所问道:“我在看电影……吓死我了……”

 

“啊?!”

 

王耀看着眼前这道菜,它的造型让他想起了曾经红遍各大社交网站的英国传奇国菜:仰望星空。开始王耀还以为秉承了工业革命精神的英国人民将发明革新带进了料理界,还曾哀叹美食界从此掀起了腥风血雨,再无宁日。没想到它竟只是改良后的旧物,原来它的前身是这样让人震撼的存在!同眼前的“原版”相比,王耀突然觉得那个有着清新脱俗名字的鱼肉派真的是太过温柔的存在。

 

半晌后,王耀幽幽回神,淡淡的说:“我们都误会你了,其实这几百年来,你的厨艺还是有进步的,亚瑟。”

 

亚瑟听后侧头看他,半晌,也幽幽的说:“你难得对我说句中听的话,但我怎么觉得你这夸的比骂的还让我难受。”又过了一会,他小声替自己辩护道:“还有,这真不是我做的,我是船长,我怎么可能下厨,是厨子们做的。”

“那么前两个水手真死的太冤了,你真该杀的人应该是你的厨子。”

“……”

 

其实亚瑟想对王耀解释他的厨子已经是他当时能找到的最好的了,但出于某些考虑,亚瑟识时务的闭嘴了。

 

这时小亚瑟已经擦好了他的手枪,他将子弹一颗颗放在桌上码好,然后一一上膛,又比划了一个射击的姿势。看到对面毫无动静的两人,问道:“你们干嘛,吃啊!”

 

小亚瑟的举动落在王耀眼里就成了“你们不吃我款待的鱼肉就等着吃枪子吧”。王耀面无表情,转头看着亚瑟,那眼神都快把亚瑟冻伤了,王耀问道:“他什么意思?我不吃的话就打死我吗?”

 

亚瑟吞了吞口水,一滴冷汗顺着他的额头流下,他也拿不准小亚瑟要干嘛,但出于对生命的热爱,亚瑟试着规劝王耀:“那个,它虽然看起来有些吓人,但味道还行的,你,你要不试试看?就稍微尝尝?”

 

王耀听了,没说话,最后居然笑起来。

 

这和煦的微笑把亚瑟吓的后背都湿了。他立刻转战小亚瑟,试图把他也拖下水:“您真的太客气了,主人都没动,客人怎么好意思先开动,您也一块吃啊。”

“诶,唔……”,小亚瑟心虚的将头转开,目光游离的看着屋子的某一角或者说是在看空气抑或是只有他才能可视的某种神圣之物,最后小亚瑟转了转眼珠,辩解说:“我先前已经吃过了。”

 

看着对面如此生涩低幼的谎言,两个在流氓世界霸道规则里油煎火燎,绝境逢生,长袖善舞的老家伙们真不好意思去拆穿他。

 

老家伙们静静的看着小眉毛,平静的用眼神来阐述:“你他妈自己都怕的东西你要我吃!?”

 

但干坐着总不是办法,王耀不会坐以待毙,他决定主动出击,他将盘子推向亚瑟,温和体贴的说道:“你不是挨了顿鞭子吗?正好可以给你补补,快吃吧,然后快点好起来。”

 

亚瑟默默的看着王耀那张奸诈与谄媚并驱的嘴脸,即便早就料到了,但多少还是有点受伤,他叹了口气,无奈的说道:“亲爱的,你想拿我试毒就直说吧,我并不介意的。”

 

“瞎说些什么呢,我,我不是看你受伤了吗?而且我们这么长时间没有进食,我不是担心你会撑不住吗!”王耀一脸正义的反驳道。

 

亚瑟差一点就相信王耀的话了,真的,就差那么一点了,要不是瞥到王耀安然的松了一口气的神情,他就真的相信或者说是说服自己相信王耀是在关心他了。真相永远都是残酷的,所以偶尔自欺欺人其实也挺好。只可惜,他都已经尽量去忽视对方浮华的演技及心虚的目光了,而王耀甚至都不愿配合的久一点。算了,反正早就习惯了,从前就是如此,不论台面上私底下他们的关系都差透了,说真的,要是王耀突然转性关怀起他了,亚瑟也会觉得自己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感动而是生疑。

 

唉,残酷的现实及人性……

 

亚瑟拿起叉子,但那一堆密密麻麻的牙齿实在让他深感无处下叉,他吞了吞口水,又看了看王耀,王耀现在整个一没事人的样子了,亚瑟甚至觉得他还有点不怀好意等着自己出洋相的意味在里面。

 

然后,亚瑟愤怒了!

 

其实真要把那盘东西吃掉也没什么,大不了狂吐一顿或拉几天肚子,如果是王耀需要的话,甚至比这更恐怖的东西亚瑟闭着眼也豁出去了,反正他有一个被世人嘲笑的味觉和经过工业革命洗礼而无坚不摧的胃(这是法国佬的描述)。但他不愿再牺牲了,为了他一而再再而三被王耀践踏的感情。

 

“哼,真以为我好欺负吗?”亚瑟冷笑着,他觉得是该履行承诺,好好教训王耀一顿了。

 

亚瑟拿着叉子避开那些“头颅”,挖了一叉焦黑的面糊放进嘴里然后飞快的咽下它,然后将盘子推向王耀,优雅的说道:“毒我已经试了,放心,没有问题。现在,该你了。”

 

王耀呆愣了,他没有想到亚瑟会来这一手,不,是他太大意了!他早就该料到!对啊!亚瑟那家伙本来就是吃这些屎长大的,这些东西这么会吓到他!?他真是笨蛋,笨蛋!现在轮到亚瑟在看他的好戏了!哼!死眉毛!不可小觑啊!但想看我笑话?哼,窗户都没有!!!

 

王耀收敛了下表情,然后正襟危坐,他将盘子又不动声色的推向亚瑟,笑的优雅得体,一如他在国际会议的姿态一般:“太客气了,亚瑟。我可吃不了这么多,你是伤者你应该多吃点。”

 

亚瑟见了,暗笑了一声,也端坐起来。王耀见他气场变了,不禁严正以待,等着他出招。这时的亚瑟,让王耀恍然觉得他们似乎已经回去了。他们正在国际会议上交锋,亚瑟正坐在他的席位上,身后站着一群他家的智囊团,他西装革履,仪表堂堂,习惯性的微微低着头来遮掩他深邃犀利的眼神,但在会议途中,只要扑捉到一丝一毫的规则漏洞,那双眼睛就会像狼一样显露杀机,然后据理力争,步步紧逼,为自己的国家争取最大化的利益。

 

此时,亚瑟就像那匹优雅的狼一样开始进攻了,他又将盘子轻轻的推回去,无比温柔的说:“让客人挨饿绅士的名誉可是会受辱的哦,何况我还是个伤患,实在不宜吃太过油腻刺激的食物。”

 

不得不说,亚瑟的外在条件和所谓的绅士做派让他显得很有亲和力,特别是对女人的杀伤力极大。不管是亚瑟家的还是自己家的小秘书们总是会被他迷的五迷三道的,偶尔遇到亚瑟对她们打招呼或是为她们开门时,小秘书们的骨头都会酥麻半天。就连坐在对面,对一切还不知所以的小眉毛看着老眉毛突然发动的充满魅力的微笑时,不禁也被麻了一下。

 

但是很可惜,亚瑟的魅力攻势对王耀无效……

 

王耀看着被推回来的盘子,在心里把亚瑟剐了千万遍:“绅士你妹!!!是岛国看肉番的绅士吧!

你真要是绅士你给我把这玩意给吃下去啊!推给我算什么意思!”但在表面上,王耀依然笑容可掬,让人如沐春风。他又将盘子推回去:“真是谢谢,但我心领了。我是大陆国家,吃不惯海鲜的,这个,,,,还是留给您自己享用吧。”

 

“哈!”听了王耀臭不要脸的推脱,亚瑟的假笑差点崩了,他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了,回击道:“亲爱的,你还真敢说啊。你家的南海都快被你捕捞干了,南海周边的小家伙们天天在会议上哭诉你的欺压,你是挪威家三文鱼的最大买家,别说你那些可怜的邻居了,连我们都快没吃的了。吃不惯海鲜?!呵呵,明明地球上所有的物种,只要是活的,到你面前就只有被吃掉的命运。如果外太空也有生命的话估计你也不会放过,如果有朝一日,我们有幸能与外星生物建立联系,了解它们的文明。估计首先要做的事就是防着你把它们给吃了。” 

 

这一次,盘子不再只是礼节性的小幅度推动,王耀直接将盘子推倒了亚瑟鼻子底下。亚瑟挑了挑眉毛,这就沉不住气了吗,亲爱的?亚瑟饶有兴致的欣赏着王耀因为愤怒而微微发白的脸。不禁变态的感叹:啊,你一生气,就显得你更加美丽了呢。

 

只可惜王耀很快冷静下来,他笑的更加无害了,但反击却一点也不含糊:“亚瑟你真会开玩笑,但你至少有三处地方错了:第一,你也知道我家里人很多,他们的胃口和喜好不代表我或者说只能代表一部分我的喜好。第二,我在我自家的池塘捕鱼应该不犯国际法吧,你的好管闲事的正义感应该多多去关怀下你的弟弟,他都快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了。他闯下的祸可比我的小鱼池争端大的多。第三,就算真的有外生物,我想你们同它们建立的联系也不会是美好和平的,你们兄弟俩很可能重操旧业,去外太空搞殖民卖鸦片了!”

 

亚瑟冷了脸,他知道王耀一直对他怀恨在心,彬彬有礼的面纱撕开后,里面是难以化解的敌对和尴尬,亚瑟一直很清楚并在08年再一次确认了一遍。他叹了口气:“好吧,我道歉,我只是开个玩笑,来对你精湛的厨艺表示敬意。别的只是顺带,那些事,每次开会吵的还不够吗?!我们都回到1588年了,400年后的嘴仗400以后再吵吧。说真的,你家的,你家周围的那些事,作为我个人而言,我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王耀听了,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嘲讽还是赞同,总之,就是闭嘴了。

 

嘴仗告一段落,就要解决1588年遇到的难题了,亚瑟看着鼻子底下的佳肴,胆怯了,从刚才他吞了一口面糊后,他的肠胃就有些不适了,他都已经挑杀伤力较为温和的素食下手了还这样,要是真吃了主体……亚瑟有些不敢想像。他又看着王耀,几乎绝望的说:“你不会真的眼睁睁的看着我吃掉这些吧?我一人承受不了的。”

“啊,我可以把眼睛闭上,不去看你,你要是介意的话。别的就别想了。”

啊,上帝!有那么多的化身,我为什么会偏偏爱上他……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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